自從隔離著西區與城市的圍牆倒塌後,老鼠和紫苑的分離也持續了好幾個月。雖然這座城市逐漸緩慢地修復,重拾原始的單純理想,並試著與西區的人們和平共存,不過,紫苑的心始終沒有完整。

  和媽媽重新住在一起,每天都過得很踏實。偶爾幫忙清掃店鋪,或是烘焙麵包,甚至和經常光顧麵包店的小女孩莉莉熟了起來;更有時紫苑能夠輕易地穿過昔日的城牆,進去西區找借狗人和力河先生敘舊。

  可是,儘管生活充實美妙,胸口依舊空洞得發疼。

  因為他不曾找到老鼠,就連數度探訪他那堆滿藏書的房間,都沒有人生活的氣息。

  每一晚,紫苑都只能坐在窗口,捏緊了還在為摧毀矯正設施、打破城牆奮戰時,老鼠最後傳給媽媽、由他親手執筆的小紙條。

  『還會再見面的。』

 

  某一天早上,紫苑心血來潮地跑去西區的戲院欣賞舞台劇。這是老鼠以前工作的地方,可是,最近卻都沒有「伊夫」的表演。

  紫苑打起了精神,本想去後台找經理問問時,卻瞥見熟悉的馬尾和背影從布幔後頭露了出來。

  有可能嗎?

  那是……那該不會、是老鼠?!

 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,紫苑的胸口立刻猛烈激盪起來。

  「伊夫!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回來工作,西區也重建得差不多了,你的粉絲們整天都把劇院擠得水洩不通……嘖,你一定不會想數數我被群起激憤的民眾砸了幾次番茄!」

  「經理,我現在不方便露臉,過一陣子再……」老鼠眼神轉動,在布幔的另一邊卻驚見了臉上有著粉紅傷痕、一頭白髮的少年正雙目圓瞠瞪著自己,連忙低呼一聲:「糟了!」便從後門飛奔而出。

  「啊!慢著!」紫苑和經理同時叫出來,前者脫了外套,急急忙忙就往外追出。

  紫苑一邊掠過市集,一邊追逐著前方他朝思暮想的身影。

  老鼠……那果然是他!為什麼要跑呢?紫苑有點難過地加緊了腳步。

  「老鼠,老鼠!停下來!你到底為什麼要躲著我?」

  「滾開!」

  「不是說好了還會再見面嗎!」紫苑嘶聲長喊,淚水幾乎奪眶而出。

  老鼠頓了頓,「不要追了紫苑!我真的要逃跑的話,你追不上的!」還是隔著市集中的人群喊到,一邊時不時地回頭。

  「這我明白。」紫苑精神一振,「假如你現在真的想甩開我,早就竄入暗巷或人群裡了吧?」

  老鼠抿緊嘴,目光凌厲地掃了他一眼。

  兩人最後追逐到西區一座荒廢的垃圾場,紫苑早已氣喘連連,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睽違數個月後,好不容易終於再見老鼠的機會。

  「離開,不要再來西區了。」老鼠背對著紫苑,毫無起伏的嗓音讓紫苑如墜冰窖。

  「為什麼要躲著我,我一直在找你啊!」

  「不能再見你了……紫苑。」老鼠輕聲低喃的話語融在風中:「我沒有資格。」

  「怎麼回事,老鼠你……你騙我?」紫苑登時回想起兩人離別的那一幕,「你還怪我之前想獨自去找沙布時欺騙了你,結果你也是!那算什麼?『再見的kiss』!」

  他也曾經給過老鼠這樣一個涵義的吻,自己當初謊稱那是『晚安的kiss』,但是不久便被老鼠捉包了。

  沒想到,老鼠竟然也搞這一招!

  「沒辦法!我強行帶你進入矯正設施,差點改變了你的單純。」老鼠想起紫苑為了自己而開槍殺人的那一刻,心中就懊悔不已。

  因為愧疚而逃離,自己也一度被濃烈的思念淹沒。此刻面對著魂牽夢縈的對象,老鼠心中的感情正洶湧澎湃著,無處宣洩。

  「其實,我去看過你好幾次。在夜深人靜時,從你房間窗邊遠望著你的睡臉。」   老鼠的聲音有些動搖,眼神卻為了信念而堅定不移,「知道你平安無事就好了……  紫苑,那才是你應該擁有的生活,而不是和我這種陰溝老鼠廝混。」

紫苑咬牙,低垂著頭握緊拳頭,忿忿地發顫著。

  「所以,不要再來找我了。我知道你去過我的房子還有工作場所,可是,你不會再有找到我的機會……」

  「笨蛋─────!」紫苑衝上前去,用盡吃奶的力氣賞了老鼠一拳,將他打得踉蹌退了幾步。

  「切!」老鼠眼神一冽,立刻回敬了紫苑一拳,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,在垃圾場的濘地上扭滾拉扯,包含沉重且深刻情感的拳頭皆毫不留情。

  紫苑捉緊了老鼠閃神的空隙──倘若換做平常或其他人,老鼠鐵定不會落下任何破綻──揪起了他的衣領,跨坐在他身上吼道:「你憑什麼擅自做主!我不是說過了,真正快樂的日子就必須要和你、媽媽、沙布一起生活嗎!沙布離開了,難道你也想拋下我?」紫苑這些日子以來只是泛淚的眼眶,如今終於潰堤──在這個他深愛的傢伙面前。

  看到他的淚水,老鼠凶狠的眼神不自覺柔和下來,緩緩伸手替紫苑拭去淚水。

  「紫苑……」

  「沒有你的生活我才會有更難以想像的改變,說不定為了打聽你的消息,我……我會涉入危險場所打探情報,或者是陪睡一晚後得到資金……」

  「紫苑!」老鼠好不容易平和的神情再度兇烈起來,他一個扭身將紫苑壓在身下,凝聚怒氣警告般地低吼:「我不准你那麼做!出賣你的安全和身體,這種事一輩子也不准碰!」

  「所以,你不打算離開我了?」

  「……」老鼠沉吟著,深深地凝視著紫苑的雙眼,試圖找出他剛才說出那番該死的話,究竟有多少玩笑成分。

  是玩笑話、還是毫無虛假?紫苑真的會為了自己……做到這種地步嗎?

  「老鼠,不管你把我改變成什麼樣的人,都得負起責任待在我身邊。否則你又怎麼知道我哪天會抓狂呢?」單純天真的紅眸直視著老鼠,讓他避無可避,完全深陷在紫苑的柔情裡。

  「變得再怎麼多,我的本質也不會改變。為你而變的話更有著難以言喻的價值,老鼠。」

  「人小鬼大,盡說些肉麻的話。」老鼠彎了彎嘴角,捏起紫苑的下巴,將嘴唇附了上去。

  是玩笑話、還是毫無虛假?抑或是一種逼迫他留下的手段?假如是後者,那麼這小子毫無疑問的成功了。

  「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……紫苑,你可不要想逃喔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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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日佐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